1“悠悠,爸爸有件事想和你商量。”林国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,透过电波,
我能听出那份小心翼翼。我正趴在宿舍床上刷着短视频,
耳机里喧嚣的音乐让我差点错过他的电话。瞥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“爸爸”二字,
我犹豫了三秒才接起来。“嗯,什么事?”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,
尽管心里已经拉起警报。上一次他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,是三年前告诉我妈妈要搬出去住。
“这周末回家吗?苏阿姨想见见你。”他顿了顿,“我想正式介绍你们认识。”苏阿姨。
那个名字像根针,轻轻扎进我的心脏。我在妈妈哭红的眼睛里听到过这个名字,
在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中听到过这个名字,在离婚协议书的签字页上看到过这个名字的影子。
“见**什么?确认一下未来继女长什么样,好提前做准备?”我没能忍住讥讽的刀刃,
感觉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光。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。“悠悠,
我知道这需要时间…但苏晴真的很好相处,你会喜欢她的。”“爸,”我打断他,
突然觉得疲惫,“我这周有考试,回不去。”谎言像羽毛一样轻巧地滑出我的嘴唇。
实际上我的日程空得能装下他一整段的失望。“那下周?”“再看吧。”我迅速结束通话,
“室友叫我了,先挂了。”按下红色挂断键的那一刻,某种决心在我心中生根。
我需要做点什么,来对抗这种即将被陌生人取代的恐慌,
来报复这种轻而易举就被抛弃的痛苦。第二天傍晚,当陈浩在篮球场边第三次向我招手时,
我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头走开。---2陈浩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,篮球队长,
笑容能照亮整个操场。过去两年里,他明里暗里表达过好几次好感,
我都以“学习为重”搪塞过去了。说实话,他不是不吸引我,只是我觉得早恋是件特傻的事。
但现在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“林悠悠,终于肯正眼看我了?”他小跑过来,
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。我耸耸肩,“看你打得挺烂的,过来指导一下。
”他愣了一下,随即笑开来,眼睛弯成月牙。“这么嚣张?那你来试试。
”后来我常常回想那个下午,阳光如何把篮球架的影子拉得好长,
陈浩的笑容里有多少分是真多少分是假,
而我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投出了那个三分球——没中,但他接住了我。一周后,
我们成了校园里最新鲜的八卦。优等生和篮球队长的组合,足够让无聊的高中生活多些嚼头。
我第一次逃课是跟陈浩去海边。咸湿的风吹乱了我的课本,他的吻落在我的唇角,
有薯片和可乐的味道。
话来的时间——他通常周五晚上会例行公事地关心我的生活——然后主动搂住了陈浩的脖子。
“拍张照吧,”我说,“留念。”照片里我笑靥如花,靠在陈浩坚实的肩膀上,
背后是沉入海平面的夕阳。我精心挑选滤镜,配文“有你,一切都好”,
然后设置成朋友圈仅对父亲可见。五分钟后,手机震动起来。爸爸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,
像一颗焦急的心脏。我按下静音键,把手机塞回书包深处,继续亲吻陈浩。
他的嘴唇有薄荷糖的味道,而我尝到的全是报复的甜蜜。
---3父亲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激烈。第二天一早,宿舍管理员叫我,
说父亲在楼下等我。他站在晨光中,影子被拉得很长,西装皱巴巴的,眼里布满血丝。
“昨天为什么没接电话?”他省去了所有问候。“手机静音了。”我故意轻快地说,
“有事吗?”他深吸一口气,“那个男生是谁?”“男朋友啊。”我说得理所当然,
“不像你,瞒着藏着那么久。”林国强的脸色瞬间苍白。“悠悠,这不一样,你是高中生,
早恋会影响学习…”“得了吧!”我打断他,“妈妈搬走那天你怎么说的?
‘大人之间的事很复杂’?现在我的事也很复杂,您就别操心了。”他伸手想拉我,
被我躲开了。“悠悠,爸爸是担心你。你还小,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感情…”“那您教教我?
”我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您是怎么在妈妈还没搬走前就找到‘真正感情’的?我也想学学。
”那句话像一记耳光,扇得他踉跄后退。我看到他眼中的痛苦,内心涌起一丝快意,
却又迅速被一种空洞感吞噬。“周末回家,”最后他说,声音疲惫不堪,
“我们需要好好谈谈。苏阿姨也…”“不见。”我转身离开,“我很忙,要谈恋爱。
”---4我和陈浩的“恋情”如火如荼地发展着。我们像所有高中情侣一样,
在食堂互相喂饭,在小树林里牵手,在晚自习后偷偷接吻。
我尽职地扮演着一个陷入热恋的少女,在朋友圈发布着精心策划的甜蜜瞬间——当然,
仅对父亲可见。陈浩比我想象的要认真。他会记得我随口提过的奶茶口味,
会把我介绍给他所有的兄弟,会在打比赛时一直朝我看台的方向看。有时,
我会感到一阵内疚。但每当父亲的消息弹出来——“周末回家吗?”“钱够用吗?
”“那个男生...”,那点内疚就迅速被愤怒取代。一个月的冷战后的周五,
父亲直接来学校堵我。他瘦了些,但穿着依旧整齐,只是领带有点歪。“回家吧,”他说,
声音里带着我几乎陌生的恳求,“爸爸想你。”我注意到他车副座上坐着个人。
一个年轻女人,卷发,红唇,正在低头看手机。应该就是那个苏晴。那一刻,
某种冰冷的东西攥住了我的心脏。“不了,”我朝陈浩的方向招招手,
他立刻跑过来搂住我的肩,“我们要去看电影。”父亲的目光落在陈浩搭在我肩上的手,
眼神暗了暗。“这位是陈浩同学吧?一起回家吃个饭吧。”这次轮到我愣住了。
---5去他家的路上,陈浩紧紧握着我的手。他显然很紧张,手心一直在出汗。“没事,
”我低声说,“吃完我们就走。”苏晴比照片上看起来老一点,但也更精致。
她准备的晚餐丰盛得过分,红烧肉、糖醋鱼、清炒时蔬,全是我的最爱。
父亲显然向她透露了我的喜好。“悠悠总听你爸爸提起你,”她笑着给我夹菜,
“说你特别优秀,学习成绩好,还会弹钢琴。”我低头扒拉着米饭,没有碰那块肉。“假的,
他吹牛呢。”桌下一阵尴尬的沉默。陈浩在桌下轻轻碰我的脚,但我没理他。
“老林确实喜欢吹嘘女儿,”苏晴勉强笑着打圆场,“不过看得出来,他是真为你骄傲。
”“他要是真为我骄傲,就不会…”我顿住了,把后半句话和米饭一起咽回去。
就不会抛弃妈妈,抛弃我们这个家。晚餐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气氛中结束。陈浩努力找着话题,
夸赞菜好吃,询问装修风格,甚至和父亲聊起了篮球。父亲应答着,目光却始终落在我身上。
临走时,父亲送我们到楼下。“十一点前回学校,”他对陈浩说,语气是不容置疑的,
“照顾好她。”车开出小区后,陈浩终于忍不住问:“悠悠,你和你爸到底怎么了?
”夜风吹着我的脸,我突然感到无比疲惫。“没什么,就是不想看他幸福。
”---6我和陈浩的关系开始变得奇怪。他越来越像个真正的男朋友,无微不至,
体贴入微。而我,越来越分不清自己是在演戏,还是真的动了心。矛盾在一次郊游中爆发。
那天父亲连续打了三个电话,我都没接。最后他发来短信:“接电话,有急事。
”我回了句:“和男朋友在一起,没空。”五分钟后,电话又响了。是陈浩的。
“你爸打到我这儿了,”他声音困惑,“问我们在哪,说有急事找你。”一股无名火窜上来。
我抢过电话:“您有完没完?跟踪我还不够,还要骚扰我男朋友?”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,
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。“奶奶住院了,”父亲的声音异常沙哑,“心肌梗塞,刚抢救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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